给叫叫讲中国史37-唐朝和(武)周（丙）

九、唐朝的领土开拓与外交

唐朝有着空前辽阔的疆域，为了更好、更有效的管理整个国土，在边疆地区对周边民族采取了羁縻jī mí政策，并通过册封、和亲等手段，建立起紧密的政治联系和经济关系。

唐朝经略边疆的战略主要有三个特色。一是在国力强盛和武力充沛的阶段，对具有最大威胁的强敌（东突厥、西突厥等）果断实施突袭，将其一举击溃，以期彻底解决问题，避免长期拉锯带来的负面影响。二是在强敌背后安插钉子，形成夹击态势，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联络回纥攻击西突厥、后突厥，联络薛延陀攻击东突厥，联络大勃律、小勃律攻击吐蕃，联络黠嘎斯xiá jiá sī攻击突厥、回鹘，联合南诏牵制吐蕃等等。三是对于实力不太强的周边中小政权，只要求名义上的归附，允许其较大程度的自治，不设置与中原地区相同的行政区，许多都督府实际上均由当地部族首领充任都督。四是积极充当小国之间矛盾（比如契丹、奚、霫xí等）的调解者，辅之以适当的封赏，再加上贸易往来，形成唐朝为核心的东亚和中亚区域性国际关系体系，充分发挥唐朝在整个体系中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唐朝皇帝被奉为共同的“天可汗”。

唐朝的最大武功是击败了突厥，而唐朝最大的遗憾则是未能遏制吐蕃的崛起，但这是与唐朝中后期国力和武力的衰弱有关，在经营边疆的战略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唐朝与东突厥

隋朝时，突厥已分裂成东突厥、西突厥两大部分，但隋朝国力衰弱的时候，突厥两大部趁机屡屡犯边。尤其是东突厥，控制着漠南、漠北地区，加上离中原比较近（西突厥仅仅是东南部和西域交界），在唐朝初年频频南下劫掠。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八月，也就是玄武门之变后两个月，得知了此消息的东突厥颉jié利可汗带兵十余万，先是攻下黄土高原中部，泾河上游的泾jīng州（今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又攻下位于关中平原腹地的武功（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长安城宣布戒严。随后，突厥军队抵达渭水北岸，离长安城只有大约四十公里的高陵（今西安市高陵区），唐太宗急忙派尉yù迟敬德迎战，虽取得胜利，却未能阻止其南进的脚步，突厥军队还是进至渭水之滨。唐太宗不得不亲自出马与颉利可汗谈判，签订协议，史称“渭水之盟”。东突厥退兵后，其国内矛盾爆发，薛延陀tuó、回纥hé等部落另立薛延陀为可汗，将颉利可汗孤立，突利可汗也与颉利可汗决裂，暗中联络唐朝。此时，东突厥又遇到大雪，实力削弱。

渭水之盟后，唐太宗积极组织备战，后来又获得了恒安镇（今山西省大同市）、朔方（今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乌审旗）等进攻东突厥的基地。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唐太宗派李靖、李勣jì两位名将带兵十万，六路并进，出击东突厥。贞观四年初，李靖率三千精骑夜袭定襄（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俘获唐高祖武德三年（公元620年）东突厥的处罗可汗从中原迎入的杨政道（隋炀帝孙子，‘后隋’政权名义上的皇帝）和萧皇后（隋炀帝皇后），颉利可汗孤身逃走。李靖又在雪夜奔袭阴山，杀敌过万，俘虏十多万。李勣则守住碛qì口（今山西省吕梁市临县），截断东突厥的后路，俘获想逃到吐谷yù浑的颉利可汗。

李靖、李勣攻击东突厥成功的原因，与卫青、霍去病攻击匈奴有异曲同工之妙。首先，抓住了东突厥/匈奴遭遇天灾，实力一时间处于低谷的有利时机。其次，不打常规的拉锯战或消耗战，选择速战速决，突然袭击，长驱直入，直接摧毁对方的指挥中枢，同时确保己方始终掌握着战役的主动权。最后，以骑兵作为主力和先锋，而不是机械地运用中原地区战争中惯用的步兵，这是以游牧民族相对于中原农耕民族在军队形式上的优势去攻击游牧民族，从而形成了不同于以往的优势和恐慌效应。

李靖在隋朝末年到唐朝初年战功赫赫，被尊为军神。佛教在唐朝传播的过程中，把北方多闻天王（又称‘毗pí沙门天王’，为佛教的财神），以及《封神演义》中陈塘关总兵与之结合，后来形成了托塔李天王的形象和故事。唐朝中后期，有些与吐蕃军队苦战的唐军，供奉着李靖的牌位或画像，以壮军威。佛教注意到这个情况，宣称李靖是降服魔怪，护佑众生的北方多闻天王的化身，宣称在军中供奉李天王，按佛教仪轨时常礼拜，战斗遇到困难的时候，李天王便能显灵，给予帮助。佛教还编了许多李天王现身和显灵的故事，以此来扩大佛教的影响力，因此，李靖从一个真实的人物，逐渐演变为佛教的神（护法）。当时最有名的一个故事是，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安西城（安西都护府的都护驻地龟兹）被吐蕃军队围困，城中的不空法师对空祷告，北方多闻天王现身于北面城楼，并带来三五百名穿着金甲的神兵，击鼓前进，声音传到三百里外，地动山崩，又派出金鼠咬断了敌军的弓弦，吐蕃军队纷纷溃退，战斗结束后，安西都护将此事上奏，唐玄宗下令各地在城墙的西北角供奉多闻天王像。唐玄宗时期开始，唐朝军队还设有包含多闻天王形象的旗帜，号称“天王旗”，以此祈愿武运昌隆。

东突厥汗国灭亡后，唐朝疆域扩展到贝加尔湖以北。东突厥十万部众内附，唐朝将其安置于黄河河套至河北幽州一带，设了定襄都督府、云中都督府 等 羁縻府州，以突厥贵族为都督。此时，唐太宗被尊为“天可汗”，确立了唐朝在蒙古草原上的宗主地位。内附的突厥部众逐渐被汉化，成为唐朝“胡汉一体”政策的重要实践。解除了东突厥这个北部边疆最大的威胁，唐朝得以腾出手来，去经略西域和东北的高句丽。

下图为唐朝灭东突厥的路线。白道为南北方向上横穿阴山的一条商道和调兵通道，最早形成于战国时期，因当地土壤为白灰色而得名，也称“阴山大道”“归化大道”，赵国（赵武灵王）与林胡、娄烦，汉朝与匈奴，鲜卑族拓跋部南下建立北魏，隋朝、唐朝与突厥、柔然的战争，都经过此通道，今天内蒙古自治区的首府呼和浩特市就在白道的南口。滹沱水即今天的滹沱河，桑乾河即今天的桑干河。

下图为佛教寺庙中的北方多闻天王形象，右手持宝伞（宝幡/慧伞），左手持神鼠（银鼠）。其实早期是与之形状相似的宝塔，所以李靖又被称为“托塔李天王”。后来为了表示“风调雨顺”之意，改为持伞，对应“雨”。这把伞还有传播智慧的含义。对于左手持伸鼠（银鼠），《西游记》编了一个故事，说金鼻白毛老鼠精在灵山偷吃了如来佛祖的香花宝烛，被托塔李天王降服，收作义女

下图为现代绘制的唐太宗时期万国来朝场景

（二）唐朝与西突厥

与东突厥离陕西、山西、河北都比较近的态势有所不同，西突厥离中原比较远，但控制着中亚地区，时不时侵扰西域和丝绸之路，对唐朝向欧亚大陆纵深的拓展具有一定威胁。贞观年间，唐朝逐渐确立了以夷制夷，恩威并施的政策，不追求单纯的军事胜利，而是争取在西域建立较为稳固的统治，并确保丝绸之路的通畅。西突厥时有内乱，唐朝扶持投靠过来的势力，对西突厥实施分化，但这期间也有降而复叛的，成为唐朝的心腹大患。唐太宗贞观年间和唐高宗永徽年间，均多次出兵西域，攻击西突厥，拓展和巩固安西都护府的辖区。

唐高宗显庆二年（公元657年），苏定方率唐军和回纥骑兵万余人，分南北两路发起攻势，南路作为策应，沿途招抚突厥各部，北路从新疆西北部的阿尔泰山、额尔齐斯河上游一路追击，又转向新疆西部的伊犁河流域，疾行两百多里，直捣金牙山（今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西突厥可汗 沙钵bō罗 的牙帐。沙钵罗逃亡附近的石城后，苏定方停下来，命萧嗣sì业继续追击。石国（注9.1）诱捕了沙钵罗，送交唐军，西突厥自此灭亡。唐朝在西突厥故地设置昆凌都护府、濛池都护府。

图：唐朝灭西突厥图

（三）唐朝与薛延陀、突骑施

薛延陀是漠北的游牧民族，为匈奴的分支——铁勒，最初由薛（‘薛’姓部族）、延陀两大部合并而成。薛延陀的风俗与突厥大体相同，是铁勒族中比较强大的部分，但是与草原上的历代枭雄们相比仍有较大差距，因此先后臣服于柔然、突厥。为了削弱颉利可汗的势力，唐朝暗中联络处于东突厥后方的薛延陀，支持其建立汗国，作为唐朝的藩属。贞观四年（公元630年），唐朝灭东突厥，把大部分东突厥部众迁到黄河以南安置，薛延陀趁机抢占了空出来的位置，加上东突厥未内附的部众一部分去了西域，一部分向北投奔薛延陀，薛延陀进入全盛时期，有精兵二十万。唐朝意识到了薛延陀的威胁，一方面在黄河河套地区扶植东突厥旧部和旧贵族，以监视薛延陀，另一方面扶持回纥，效仿当年扶持薛延陀牵制东突厥的做法。薛延陀时叛时附，唐朝终于下定决心，结束了和亲等怀柔政策，在贞观十九年至二十年（公元645-646年）将其灭掉。至此，唐朝控制了大漠南北，设立燕然都护府。不过，回纥又趁机崛起，像之前的薛延陀替代了东突厥一样，填补了薛延陀被灭之后的空缺。

突骑施为西突厥的分支，散居在今天新疆西部的伊犁河流域，唐高宗显庆二年（公元657年），苏定方带兵灭西突厥后，突骑施逐渐发展壮大。突骑施兴盛时期，大食（阿拉伯帝国）正在向东扩张，已进军到中亚地区，唐玄宗对突骑施采取笼络政策，册封其首领苏禄 为 忠顺可汗，作为唐朝在西北的屏障。开元九年至十二年（公元721-724年），突骑施多次击败大食，由于突骑施骑兵快速、勇猛的战斗形象，被大食人称为“狂奔的公牛”。突骑施军队还联合被大食击败的波斯残兵，最远奔袭到欧亚大陆分界的南部，即高加索山区的阿塞拜疆。但突骑施一直与唐朝有摩擦，甚至联合吐蕃进攻安西四镇，于是唐玄宗改变了看法，认为突骑施不再是藩篱，而是新的威胁，调兵数万进入西域，会同中亚各国和大食一起将突骑施绞杀。因为突骑施汗国的土地被唐朝和大食瓜分，两国成为直接邻国，结果在十几年后（天宝十年，公元751年）爆发了怛dá罗斯之战。

下图为西安西郊的突骑施王子墓陶俑，可见当时突骑施已高度汉化

（四）唐朝与后突厥

唐太宗贞观年间灭东突厥、薛延陀之后，对漠北草原形成了强大威慑力，不少突厥人加入唐军行列，攻打西突厥、高句丽、吐蕃，谋求建立战功。但是到了唐高宗末年，西边的吐蕃和东边的高句丽、新罗频繁骚扰边境，牵制了许多兵力，影响了唐朝在草原上的控制力。唐高宗调露元年（公元679年），唐朝单于都护府管辖区域内的突厥人反叛，当时唐高宗患风疾，无法正常处理全部事务，武则天代为履职期间，忙于争权夺利，打压与自己政见不和或是反对自己上位的人，结果导致裴行俭等名将的努力功亏一篑。唐高宗去世后，武则天忙于清除异己，提拔不学无术的武氏家族成员，为自己称帝做准备，加上反对她的地方势力在扬州（徐敬业）等地起事，唐朝彻底无暇顾忌草原上一步步崛起的枭雄，后突厥汗国趁机建立。载初元年（公元689年），武则天在没有制定整体战略的情况下，派宠幸的“和尚”薛怀义带兵二十万出征后突厥。薛怀义在没有接触到后突厥军队的情况下，便刻石记功而归。天册万岁元年（公元695年），武则天又派兵出征后突厥，后突厥权衡利弊，接受了武则天“授予”的“归国公”称号和“左卫大将军”官职。不过，后突厥在后来又复叛了几次。公元八世纪初，后突厥达到极盛，控制了西域，东西横贯万余里，“控弦之士”四十万。公元八世纪的三十年代，后突厥内部矛盾加剧，天宝三年（公元744年），回纥联盟在唐军帮助下推翻了后突厥汗国，次年，后突厥彻底灭亡，自此，突厥作为一个政治实体，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五）唐朝与回纥/回鹘、黠嘎斯

“回纥”与“回鹘hú”是同一个民族的不同称呼，都是“维吾尔族”的不同音译，现在的维吾尔族仍继续沿用“回鹘”作为自己的名称。回纥属于旧称，回鹘则是唐德宗贞元五年（公元789年）改的新名称。他们创造了回鹘文，这种文字后来成为了维吾尔族文字的基础。回纥也起源于铁勒部落（与薛延陀类似），主要活动在贝加尔湖、土拉河（今蒙古国图拉河）和鄂尔浑河（蒙古国最大河流）流域，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回纥部落逐渐统一了铁勒诸部，成为后来回纥汗国的核心。回纥（回鹘）历史上有着重要的文化影响，尤其是在中亚和蒙古地区。

唐玄宗天宝三年（公元744年）到四年，回纥配合唐军攻灭后突厥，“尽得突厥故地”，收降了突厥大部分部众，雄踞漠北，唐玄宗还封回纥的首领 骨力裴罗 为 怀仁可汗。回纥与唐朝一直保持着较为良好的关系，曾派兵协助平定安史之乱，尤其是在收复长安、洛阳的过程中立功，唐朝先后把三位公主嫁给回纥可汗。回纥（回鹘）与唐朝长期开展贸易，有着紧密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往来。

唐文宗太和六年（公元832年）起，回鹘连续遭受自然灾害，发生内乱，势力大衰。公元九世纪中期（大约在唐武宗时期），回鹘汗国在黠嘎斯xiá jiá sī的攻击下崩溃，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南迁，挟持着唐朝和亲的公主，在山西大同到河北幽州一线，试图冲破唐朝的边防线，被卢龙等处节度使打败，不得不接受唐朝的安置。第二部分迁至河西走廊，史称“河西回鹘”（甘州回鹘），以甘州（今甘肃省张掖市）为中心建立政权，北宋仁宗天圣六年（公元1028年）被西夏攻灭。第三部分迁至新疆东部，史称“高昌回鹘”（西州回鹘/和州回鹘），以高昌（今新疆吐鲁番市）为东都，以北庭（今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吉木萨尔县））为下都，南宋宁宗嘉定二年（公元1209年）投奔成吉思汗，元朝时改其译称为“畏兀儿国”，这也是“维吾尔”的一种音译，元末明初，被蒙古四大帝国之一的察合台汗国吞并。第四部分迁至新疆西部和中亚地区，建立喀喇汗王朝（黑汗王朝），先后以撒马拉罕（今吉尔吉斯斯坦第二大城市，曾为花剌子模的首都）、喀什噶gá尔（今新疆喀什市）等城市为国都，南宋宁宗嘉定五年（公元1212年）被花剌là子模所灭。

黠嘎斯是今天中国境内柯尔克孜族和中亚吉尔吉斯斯坦国居民的先祖，发源于西伯利亚的叶尼塞河上游。汉朝时称坚昆，西汉初年被匈奴的冒顿mò dú单于征服，后来和丁零等民族一起与匈奴抗争，汉朝打败匈奴后，摆脱了被奴役的命运，一部分与匈奴残部一起西迁到新疆天山和中亚地区。南北朝的北魏时期，为高车（丁零人）一部，突厥兴起后又被突厥纳入，但时有反抗。唐朝时改称黠嘎斯，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归附，在燕然都护府之下设立坚昆都督府。唐少帝李重茂的唐隆元年（公元710年）之后，黠嘎斯被突厥、回鹘统治。等到回鹘衰落的时候，黠嘎斯在唐文宗开成五年（公元840年）攻破回鹘国都，致使其分裂。当时，黠嘎斯部众数十万，有雄兵八万，多次协助唐朝征伐突厥和李克用等。黠嘎斯还想继承回鹘在天山南北的疆域，但未获唐朝的允许，加上自己战线太长，力不从心，最终退出塔里木盆地，退到了天山北麓。

辽朝崛起后，将黠嘎斯驱逐到天山西部，但此期间与当地居民融合的过程中，形成了中国的柯尔克孜族和中亚的吉尔吉斯人（实际上为同一民族，只是所属国家不同）。元朝时在叶尼塞河上游设置万户府，黠嘎斯始称吉尔吉斯。明朝时，中原王朝未能控制西域，黠嘎斯（柯尔克孜族）处境恶化，人口减少，并分裂成今天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两大部分。清朝时，黠嘎斯称布鲁特，从属于喀尔喀蒙古，受到东扩的沙俄和当地枭雄准噶尔部的压迫。

（六）唐朝与吐蕃、吐谷浑、大小勃律

吐蕃bō是西藏历史上第一个有明确史料记载的政权，但西藏地区考古发掘显示有人居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距今4000多年的旧石器时代。藏族与汉族同为蒙古人种，并同为汉藏语系（注9.2）的主要组成部分，战国时期开始，还有羌族部落陆陆续续进入青藏高原，与“藏族”先民们融合，形成吐蕃族。公元六世纪，青藏高原东南部的山南地区首先从原始社会（部落联盟）演变为奴隶社会。

按照藏族的传说，松赞干布是第三十三任吐蕃国王，但因为此前藏文尚未创制，所以无法证明前面三十二代国王存在的真实性。松赞干布迁都到逻些（今西藏自治区拉萨市），正式建立吐蕃王朝，他改革政治、军事、征税等制度，制定法律，统一度量衡，颁布历法，创造吐蕃文（后发展成藏文）。

松赞干布有多位妻子，以联姻作为增进与周边国家关系的途径，并以此为契机引入佛教（本地原先的苯教被边缘化或被融入佛教），其中最有名的要数唐朝的文成公主和尼婆罗（今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唐太宗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唐高宗时期，吐蕃与唐朝时战时和。唐中宗复位后，唐朝与吐蕃有一段相对友好的时期，景龙四年（公元710年），金城公主嫁给吐蕃当时的赞普 尺带珠丹。赞普是吐蕃对君长的尊称。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吐蕃赞普 弃隶缩赞 向唐玄宗上表：“外甥是先皇帝舅宿亲，又蒙降金城公主，遂和同为一家，天下百姓，普皆安乐。”唐德宗时期，唐朝与吐蕃举行了清水之盟、平凉之盟，唐穆宗长庆元年（公元821年）举行了长庆会盟，终于划定疆界，从此不再有大规模战事，“唐蕃会盟碑”保存在拉萨的大昭寺至今。

随着文成公主入藏，唐蕃古道逐渐形成，起点为长安，穿过陕西南部、甘肃东南部、青海、西藏中部，终点为逻些，全长三千多公里。现在的青藏公路、青藏铁路基本上也是沿着这个线路。依托唐蕃古道，唐朝与吐蕃开展了两百多年的官方与民间交流，包括经济、文化和语言文字、历算、医学、工艺美术、风俗、宗教等各个方面，敦煌莫高窟的唐朝壁画，就兼具了唐朝和吐蕃的特色。

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入藏期间，唐朝对吐蕃为攻势。吐蕃因为其北部边境被唐朝的安西都护频频袭扰，压力很大，便重金贿赂东北边境的唐朝鄯shàn州都督，请求唐朝赐予河西九曲之地，作为金城公主的汤沐邑。这一带为今天的青海省东北部，黄河大拐弯处，水草丰美，适合放牧，吐蕃的主要经济收入为畜牧业，得此地则实力大增，对唐朝逐渐具备了进攻的条件。而河西九曲之地又处于关中地区西部的渭水谷地与河西走廊之间，吐蕃占据此地，不仅影响了唐朝掌控河西走廊及西域，也威胁到长安的西部边境，形成巨大的风险隐患。唐玄宗即位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派人去和吐蕃谈判，但吐蕃反而希望将此地的所有权“合法化”。谈判失败后，吐蕃十万大军进攻河西九曲之地东面的临洮、兰州、渭源等地，恰好唐玄宗也希望通过对外战争来树立自己的威信，就在开元二年（公元714年）派兵迎战，奇袭吐蕃，大大削弱了吐蕃的军事力量，使其在开元年间一直未能构成战略层面的威胁。著名边塞诗人王昌龄在《塞下曲四首·其二》中描绘了这场战役的场景：“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安史之乱爆发后，唐朝大量抽调西北藩镇的军队入中原平叛，吐蕃趁机走下青藏高原，一步步向北，蚕食了陇右、河西的大片土地，广德元年（公元763年）甚至抵达渭河北岸，隔河对长安城虎视眈眈。吐蕃还曾经占据了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的大片辖区，但由于归义军与回鹘的崛起，得而复失，唐朝重新打通了河西走廊。频繁的战争削弱了吐蕃的国力，因为高原上的严酷环境和气候限制了生产力的发展，不足以支撑长期用兵。唐朝也不断打击吐蕃，再加上吐蕃统治集团内部矛盾的日益计划，到了九世纪中叶，吐蕃由盛转衰，并陷于分裂。

图：唐蕃交接处，安西都护府，鄯州，河西九曲之地，唐蕃古道

隋文帝大业五年至六年（公元608-609年），隋军大破吐谷yù浑，设立西海郡。隋朝末年，吐谷浑复国。唐朝初年，采取亲吐蕃远唐朝的政策，唐太宗几次召见都不理睬。贞观八年（公元634年），李靖率唐军击败吐谷浑，扶持亲唐朝的慕容顺即位，作为藩属。慕容诺曷钵hé bō即位后，唐朝送弘化公主和亲。唐高宗龙朔三年（公元663年），吐蕃灭吐谷浑，慕容诺曷钵率众迁至唐朝的安乐州（今宁夏中卫市中宁县）。

勃律 是（新疆与西藏交界处以西）克什米尔至印度河流域的古国，最早在东晋时期被记入中国的史籍。唐朝初年，勃律被吐蕃击溃，留居故地的称为大勃律，向北迁移到克什米尔西北部的吉尔吉特地区的称为小勃律。大勃律、小勃律位于吐蕃、古印度、唐朝西域之间的交通枢纽位置，因此唐朝和吐蕃均争相拉拢。大勃律、小勃律多次遣使入唐称臣，获得册封和丰厚赏赐。吐蕃对其袭扰的时候，唐朝也出兵相助。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吐蕃利用距离更近的优势，攻下小勃律，强迫与之和亲，断绝其与唐朝的藩属关系。此事件在西域造成了连锁反应，《新唐书》记载说：“西北二十余国皆臣吐蕃。”为了恢复唐朝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天宝六年（公元747年），高丽族名将、安西副都护高仙芝带兵万人，从龟兹qiū cí城出发，翻越葱岭的高山和冰川，长途行军数千里，突然出现在小勃律境内和吐蕃占领军面前，通过奇袭，俘虏小勃律国王及吐蕃公主，另立新王，并留下三千驻军。唐军声威大震，《新唐书·高仙芝传》记载说：“八月，仙芝以小勃律王及妻自赤佛道还连云堡，与令诚俱班师。于是拂菻lǐn（东罗马帝国）、大食（阿拉伯帝国）诸胡七十二国皆震慑降附。”然而，安史之乱爆发后，西北和西域的唐军被抽调到内地，吐蕃趁机重新攻陷了小勃律等国。

（七）唐朝与南诏

隋末唐初，云南境内有多个民族，以白蛮、乌蛮为主，其中属于乌蛮的孟族，就是三国时期孟获的部族。乌蛮向洱海地区发展，征服了当地的白蛮，先后有六个实力较强的部落，称为“六诏”（注9.3），“诏”是少数民族对“王”的称呼。唐朝时，慑于近邻的武力威胁，其中五诏依附吐蕃，唐朝为了削弱吐蕃的势力，对其实现牵制，选择扶持倾向于唐朝的南诏（蒙舍诏）。南诏首领皮逻阁在唐朝支持下，统一六诏，建立南诏国，唐玄宗时期被封为云南王，成为西南地区唐朝与吐蕃之间的重要一极。

南诏与唐朝有过武装冲突，但总体上保持着较为紧密的关系，唐玄宗还曾经把宗室女子嫁给皮逻阁的孙子，南诏先后选送许多子弟到成都学习。安史之乱期间，南诏俘获唐朝的西泸（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德昌县，西汉时设 邛都qióng dōu县，唐朝天宝年间改为 西泸县）县令 郑回，长期任用为帝师和宰相。唐德宗贞元十年（公元794年），唐朝与南诏举行了点苍山会盟。南诏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制度，文化、手工业和建筑技术等等，均学习自唐朝，大理崇圣寺三塔中最大的千寻塔，就是唐朝工匠设计和建造的，形制和结构与长安城大雁塔十分相近。

唐宣宗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南诏王 祐世隆 称帝，发动对唐朝的战争，结果两败俱伤，不得不恢复友好关系。唐昭宗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南诏灭亡。经过了数年混乱，五代十国时期的公元937年（后晋天福二年，南唐升元元年），南诏开国功臣段思平的后代，建立了段氏大理国。

下面两张图为大理崇圣寺三塔。第一张为由东向西拍摄，背景为洱海和海东群山。第二张为由西向东拍摄，背景为苍山（点苍山）

（八）唐朝与契丹、奚、霫等国

东北方向上，唐朝积极调停诸小国之间的争端，赢得了广泛尊重，东胡分化出来的契丹、奚、霫xí等国纷纷于贞观二年（公元628年）遣使归附。安史之乱后，河北三镇继续保持实际的独立，契丹在这种情况下亦逐渐摆脱了唐朝的控制，实力不断增强，发展成为辽朝。

（九）唐朝与室韦

室韦是东胡的后裔，也是鲜卑族宇文部的后裔，与契丹同源，一般认为南面为契丹，北面为室韦。室韦生活在嫩江流域和大兴安岭地区，大致为呼伦贝尔大草原一带。室韦出现在中原地区的文献中，始于南北朝时期（北魏）的公元五世纪。唐朝时，室韦“分部凡二十余”，至少三万户，总人口在15万以上。隋唐时期，室韦长期被突厥统治，突厥崩溃后，室韦主动遣使入唐，唐代宗大历年间，唐朝设立室韦都督府。唐朝覆亡后，新崛起的契丹屡屡征伐室韦，致使其趋于解体。辽朝、金朝时期，室韦的一部分发展为蒙古，成为北方草原新的霸主。今天呼伦贝尔的额尔古纳市有室韦镇，位于大兴安岭西北麓，额尔古纳河右岸（东岸），这里也是成吉思汗的故乡和蒙古族主要发源地。

（十）唐朝与靺鞨（渤海国）

靺鞨mò hé源于商周时期的肃慎，战国时期改称挹娄yì lóu，南北朝（北魏）时期又称勿吉，隋唐时期自称靺鞨，这个词由勿吉的音转化为“靺羯”，再转化为“靺鞨”，意思是林中人，这是本族群唯一的自称。辽宋时恢复肃慎这个旧称，但中原地区（汉语中）翻译为“女真”或“女直”，“肃慎”和“女真”在满语中则为同一个词，意思是森林。清朝皇太极时期，与东北地区其它民族统一被改称满洲。靺鞨的足迹遍布今天的东北亚中朝俄三国，尤其是在长白山地区较为集中的分布，包括白山靺鞨、粟末靺鞨、黑水靺鞨等部，松花江流域的粟末靺鞨与黑龙江中下游的黑水靺鞨最为强大。

最南部的粟末靺鞨在唐朝初年即归附，武则天圣历元年（公元698年），大祚zuò荣 统一这些部落，在忽汗河（今牡丹江）上游建立“震国”。唐玄宗先天二年（公元713年），唐朝遣使册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以其辖地设立忽汗州，同时任命为忽汗州都督，亦称渤海都督，于是靺鞨改称渤海国。唐朝忙于征伐高丽的时候，渤海国趁机向四周扩展，极盛时在南面占据了朝鲜半岛北部，与新罗相邻，西面与契丹相邻，西南面在辽东与唐朝相邻，北面到了黑龙江流域南岸部分（与黑水靺鞨相邻），东面到了日本海，被称为“海东盛国”。需要特别说明的时，“海东”指的是黄海以东，即朝鲜半岛及其北部的辽宁、吉林一带，而不是日本海，渤海国位于日本海的西北面。满族豢huàn养的猛禽“海东青”，“海东”亦为此意。也有观点认为，西汉时设立了渤海郡（范围包括今山东北部，河北中南部，天津），唐朝时已无此郡，唐玄宗借用这个地名来册封大祚荣，当时的人误以为渤海国在之前渤海郡的东面（或东北面），于是称之为“海东”。渤海国渤海仿照唐朝建立起一整套政治、经济制度，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国都为上京 龙泉府，在今天黑龙江省牡丹江宁安市渤海镇。渤海国普通民众多信奉东北地区的原始宗教——萨满教，但上层积极引入佛教，一度还成为佛教从唐朝向日本传播的中转站。

唐玄宗时期，还在粟末靺鞨的北面，即黑水靺鞨居住的地方，设立黑水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五代十国时期，黑水靺鞨发展起来，成为后来的金朝（女真）。公元926年，渤海国被契丹所灭，不过同族的黑水靺鞨则是在之后又灭了契丹演化出来的辽朝。

下图为渤海国的上京龙泉府。这是当今全球保存最完好的中世纪都城遗址，整体仿照了长安城，分为外城（廓城）、内城（皇城）、宫城（紫禁城）、内苑等部分，外城东西长5000米，南北宽3300多米。城内作为中轴线的大街（起始于宫城南门）长2100米，宽110米。宫城周长2680米，墙体宽3.5米。午门高5.1米，东西长42米，南北宽27米，台基上有7排巨大的圆柱，每排10个，猜测撑起一座20米高的楼阁。

（十一）唐朝与高句丽

东汉时，高句gōu丽（属于‘扶余’人）在今天中朝边境的长白山一带崛起，一步步蚕食了朝鲜半岛北部和中部的“汉四郡”辖区。西晋末年，中原地区发生“五胡乱华”，中央政府对边疆的控制力大大削弱，高句丽趁机完全吞并了“汉四郡”，疆域包括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北部。高句丽崛起的过程中，“扶余”人的另一部分通过长期渗透和迁居，占领朝鲜半岛中部（平壤的大同江流域，到汉城的汉江流域），在中国的三国时期建立“百济”国。高句丽、百济争雄的过程中，朝鲜半岛东南部还出现了“新罗”国。高句丽、百济、新罗被当时的中国合称为“海东三国”，这个阶段也被称为朝鲜半岛的“三国时代”。南北朝时期，南朝和北朝都争相接受高句丽的朝贡，对其册封，以显示自己的“正统地位”，其中南朝宋（少帝、文帝时期）动手还要更早一些，北朝则是等到北魏灭北燕，将辽西地区纳入控制范围后方才顾得上此事。公元五世纪末，大约在北齐和南齐南梁时期，册封文书中出现了将“高句丽（骊）”改成“高丽”的情况，两者交替使用了一百多年，至隋唐时期，完全过渡到使用“高丽”这个名称。

永徽六年（公元655年），高丽、百济联军进攻朝鲜半岛东南部的新罗，新罗遣使向唐朝求援。唐高宗派兵出击，在显庆五年（公元660年）打垮了百济。当时，倭国（日本）已开始大化改新，实力增强，试图插手东亚大陆，先是接受百济、新罗、高丽的朝贡，又与百济组成联军，对抗唐朝。龙朔三年（公元663年），刘仁轨率领唐军在朝鲜半岛西南部的白江口，大败四倍于己方的百济、倭国联军，随后百济灭亡。总章元年（公元668年），李勣率唐军攻占平壤，高丽灭亡。唐高宗设立安东都护府，管理朝鲜半岛，薛仁贵为当地驻军的统领。

（十二）唐朝与倭国（日本）

唐高宗总章元年（公元668年），倭国的天智天皇即位，吸取白江口之战惨败的教训，重整本国体制，尝试恢复与唐朝的建交。武则天长安元年，倭国文武天皇大宝元年（公元701年），倭国改国号为“日本”，派团出使唐朝（武周），正式恢复外交关系，并获得对“日本”这个新国号的承认。此后几百年里，日本不断派出遣唐使，学习唐朝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制度。直到明朝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丰臣秀吉侵略朝鲜，这中间的接近一千年，日本都不敢与中国发生冲突。“倭”和罗马字“Yamato”都是日语“大和”的音译，大和族是日本的主体民族，“大和”常常代指“日本”。

日本的历史上，有过两次先是被打败，然后向敌人学习的经历。第一次是白江口之战，随后加大了派出遣唐使的规模，全面效仿唐朝。第二次是1853-1854年的黑船事件，美国军舰迫使德川幕府打开国门，日本开始明治维新，全面学习西方，“脱亚入欧”。最早的遣唐使于贞观四年（公元630年）出发，最后一批成建制的遣唐使为唐昭宗乾宁二年（公元895年），一共有十九批，单个批次有一百多人到五百多人，前后持续了两百六十多年，贯穿了日本的奈良时代与平安时代。奈良时代的日本以平城京（今奈良县的奈良市）作为国都，平安时代的日本迁都至平安京（今京都府）。平安京仿照隋唐时期的长安城、洛阳城，建筑和街道如棋盘状，朱雀路为南北中轴线，分出东西二京，整座城池从里到外分为宫城、皇城、都城，明确划分了皇宫、官府、居民区、商业区。全城南北长约5.2公里，东西长约4.5公里，面积相当于长安城的五分之一。平安京从公元794年（唐德宗贞元十年）用到1868年（清同治七年），即倒幕运动胜利，明治天皇迁都江户（东京）。

日本的遣唐使中，最有名的要数阿倍仲麻吕，中文名叫晁衡，开元五年（公元717年）来华，唐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病逝于长安。他和王维、李白等唐朝著名诗人都是好友，在唐朝科举考试中达到了进士及第的层级，累官至光禄大夫兼御史中丞，封北海郡开国公，天宝十一年（公元752年），还被唐玄宗任命为唐朝出访日本的使节。当年出发前，他还前往扬州，邀请鉴真东渡传戒。日本佛教以中国而不是印度作为母国，主要就因为唐朝时的影响。

注9.1：石国是唐朝时西域的“昭武九姓”国家之一，面积都不大，主要分布在今天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一带。昭武九姓是南北朝和隋唐时期从中亚来到中原的粟特人的泛称，以白种人血统为主，也是维吾尔族、回族等西北地区少数民族的一个重要源头。昭武九姓的祖先是月氏zhī人，最初居住在祁连山北麓的昭武城（今甘肃省张掖市临泽县），后被匈奴击败，西迁至中亚，分裂为九个小国（康国、安国、曹国、石国、米国、何国、火寻国（花剌子模）、穆国），国王均以昭武为姓氏。昭武九姓善于经商，掌握着丝绸之路上的转贩贸易，唐朝时，昭武九姓是中国最大的外商群体，并以康国、石国的商人为最多。塔什干就是乌兹别克语“石头城”的意思，石城又称作：柘zhè枝城、赭zhě时城 等，根据陈寅恪等人的考证，“石”为意译，“柘枝”“赭时” 等均为音译。

西域的小国有时候臣服，有时候又会反复，唐玄宗天宝九年，高仙芝带兵攻下石国，大肆劫掠，杀死其国王，将王后押送到长安，还私下强占其公主为妾，结果引起了强烈反弹，次年，石国王子投靠大食（阿拉伯帝国），引发怛dá罗斯之战，双方各有胜负，最终讲和，唐朝放弃了向葱岭以西中亚地区的扩张和霸权争夺，大食放弃了继续向东扩张的打算，东西方两大帝国达成妥协。

注9.2：全球主要有七大语系：汉藏语系（包括汉语、藏语、缅语、羌语等，分布在中国、东南亚、以及南亚和中亚的部分地区）、印欧语系（包括英语、法语、德语、印地语等，分布在欧洲、印度、伊朗，以及美洲的印第安人社群）、阿尔泰语系（包括蒙古语、突厥语等，分布在中亚，中国北方部分地区）、闪含语系（又称‘亚非语系’，包括阿拉伯语、希伯来语、古埃及语等，分布在西亚和北非）、乌拉尔语系（包括匈牙利语、曼西语等）、伊比利亚-高加索语系（包括格鲁吉亚语、车臣语等，分布在高加索山一带）、达罗毗荼pí tú语系（包括泰米尔语、泰卢固语等，分布在印度南部）、尼日尔-刚果语系（又称‘班图语系’，分布在撒哈拉以南非洲）、马来-波利尼西亚语系（又称‘南岛语系’，分布在太平洋岛国、东南亚沿海地区、台湾岛等）

注9.3：六诏为：蒙嶲xī诏（今大理白族自治州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至漾濞bì彝族自治县），邆赕téng dǎn诏（今大理州洱源县邓川镇（原邓川县）），浪穹qióng诏（今大理州洱源县），施浪诏（今大理州洱源县青索乡），越析诏（今大理州宾川县），蒙舍诏则（大理州巍山县）。

十、唐朝的疆域

唐朝前期持续开疆拓土，唐高宗龙朔年间（公元661-663年），唐朝疆域达到极盛，西边跨过葱岭，直至咸海东南的阿姆河上游（羁縻州-安息州），与大食、波斯交界，北至贝加尔湖和叶尼塞河下游，在突厥故地设立了玄阙州等羁縻州，南至越南中部的顺化，东至朝鲜半岛北部，东北至外兴安岭以北和库页岛（靺鞨在名义上已归附，虽然尚未实施较为深入的控制）。有历史学家根据谭其骧绘制的唐高宗总章二年（公元669年）地图推算，当时唐朝疆域达到了1076万平方公里。

下图为总章二年的唐朝疆域图。丰州为之前的五原（今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五原县），并州为今山西省太原市，云州为今山西省大同市，潞州在今山西省长治市，蒲州为今山西省运城永济市（古称蒲州，鹳雀楼所在地），崖州在今海南省海口市（北宋初年，崖州改到今三亚市），潭州为今湖南省长沙市，岳州为今湖南省岳阳市，沔miǎn州为今湖北省武汉市（长江北岸）汉口一带，鄂州为今湖北省武汉市（长江南岸）武昌一带，江州为今江西省九江市，洪州为今江西省南昌市

唐朝中期（开元年间），唐朝西边的疆域收缩到葱岭附近，大食和吐火罗向东逼近，但李白的出生地碎叶城（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以东，楚河流域的托克马克市附近）仍在控制中。北边，后突厥兴起，迫使安北都护府后撤至河套一带，单于都护府亦撤至长城沿线的云州（今山西省大同市）附近。不过在东北方向，靺鞨、室韦接受了唐朝设置的羁縻府州，唐朝疆域正式扩展到外兴安岭和库页岛，其中最有名的要数渤海都督府，即后来的渤海国。南边，唐高宗调露元年（公元679年）将交州都督府升为安南都护府。

下图为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公元741年）的唐朝疆域图

唐朝中期以后，尤其是安史之乱爆发后，边疆藩镇的军队被大量抽调，边防空虚，羁縻府州逐渐丧失，吐蕃趁机向东和向北扩展，蚕食了河西走廊、四川西北、甘肃东南、西域等地区，向南还吞并了泥婆罗等国（今尼泊尔、锡金、不丹等国）。东北有渤海国的建立，但未包括黑龙江下游的黑水靺鞨。西南有南诏国的建立，向北占领了今云南省北部“三江并流”（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地区，向西占领了今缅甸北部，向南占领了今老挝北部，向东占领了今云南省全境。

下图为唐宪宗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的唐朝疆域图。葛逻禄是突厥系的游牧部落，属于铁勒人，活动在今新疆北部到中亚的的阿尔泰山以南和以西地区，主要分为三支，又称“三姓葛逻禄”或“三姓叶护”（其首领称‘叶护’）。葛逻禄先后依附于突厥汗国、薛延陀汗国，贞观年间，归附西征的唐军，但时有反叛，怛罗斯之战就勾结大食从背后偷袭唐军。唐玄宗天宝年间到唐文宗时期，葛逻禄、吐蕃、回鹘、黠戛斯、大食交替控制西域和中亚。唐朝末年，葛逻禄与西迁的回鹘建立喀喇汗王朝（黑汗王朝）

十一、唐朝的体制

（一）政治体制-中央

唐朝中央政府主要包括：三省（六省）、六部、五监、九寺、一台。

三省是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即隋朝的内史省（注10.1），负责起草文件。门下省负责审核文件，再经皇帝批准后，交由尚书省执行。隋朝的秘书省、内侍省在唐朝继续存在，秘书省主管书籍和历法，内侍省管理宦官，但权势大不如之前，逐渐退出最高级别中央政府机构的序列，大致相当于监、寺的级别。唐朝还有殿中省，与内侍省一起负责皇帝、后宫、皇族的日常起居。秘书省、内侍省、殿中省与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相比，级别较低，前三者的主官通常为正二品，后三者的主官一般只有从三品，而且由于内侍省多为宦官，故不被看重，被认为是皇帝私人的服务机构，而不属于管理国家大事的机关。

唐太宗时期，为了提高效率，避免因政见不合等原因导致的相互扯皮和推诿，安排三省的主官（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尚书省的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在一起办公，办公地点称为政事堂，先设置于门下省，后迁至中书省，位列三省之上。后来，皇帝又指派其他官员入政事堂参与政务，在其原来的官职上加名“参知政事”“参预朝政”“同中书门下三品”，虽然这些官员原来的职务和品级都比较低，但入了政事堂，加了这些官名，就相当于宰相了。如果某些官员原来的职务和品级太低，实在达不到“同中书门下三品”的等级，就加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虽然这个名号等级不高，但由于是皇帝亲信，仍然相当于宰相，并享受充分的尊重。唐玄宗时期，政事堂改名为“中书门下”，并将官印由“政事堂印”改为“中书门下之印”。政事堂出现后，逐渐成为辅佐皇帝的决策机构，而三省降为实质上的执行机构。

中书省在唐高宗龙朔元年（公元661年）改称西台，中书令改称右相，在唐睿宗光宅元年（公元684年，实为武则天掌权）机构改称凤阁，主官改称内史令，在唐玄宗开元元年（公元713年）机构又改称紫微省，主官亦改称紫微令。门下省在唐高宗龙朔二年（公元662年）改称东台，侍中改称左相，在唐睿宗光宅元年（公元684年），主官改称纳言，垂拱元年（公元685年）机构改称为鸾台，唐玄宗开元元年（公元713年）机构改称黄门省，主官改称黄门监，天宝元年（公元742年），主官改称左相。尚书省在唐高宗龙朔二年（公元662年）改称中台，尚书令改称太常伯，侍郎改称少常伯，唐睿宗光宅元年（公元684年）改称文昌台，不久再改称文昌都省，垂拱元年（公元685年）机构改称都台，武则天长安三年（公元703年）机构改称中台。

下图为六省及其内设机构或下辖机构（含独立机构）。其中弘文馆负责国家藏书的管理、校对，有时候也参与政事。翰林院名义上是中书省的下属机构，但翰林学士地位尊宠，属于高级官僚的预备队，在唐朝中后期有超过32%的翰林学士后来能达到宰相级别，平时也常常直接被皇帝召集讨论政事，草拟诏书，属于皇帝的心腹。不过，翰林院还有大量的翰林待诏（又称‘翰林供奉’），多为在文学、宗教（佛教/道教）、琴棋书画、阴阳五行、医学等方面有一些特长的人，主要用于陪皇帝消遣，偶尔提供专业技能的咨询与支持，没有政治地位和前途。李白就是翰林待诏，而不是翰林学士，所以只能为唐宣宗写诗词以娱乐，而无法实现其政治理想

尚书省统辖六部，负责具体行政事务，属于执行层面。六部分别下辖四个司，其中第一个司使用所在部的名称，称为“本司”，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后来部委的办公厅，除了正常业务外，还承担了辅佐尚书、侍郎的工作。

尚书省的主官为尚书令（正二品），副职为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均为从二品），因为李世民曾长期担任尚书令一职，所以此后的唐朝，尚书令长期不授，尚书左仆射为尚书省的实际主官。

中书省的主官为中书令（唐初为正三品，唐代宗时期升至正二品），副职为中书侍郎（唐初为正四品，唐代宗时期升至正三品），其下又有中书舍人若干名（唐初为正五品上，唐代宗时期升至正四品），另外还有正三品下的右散骑常侍，正五品上的右谏议大夫，从七品上的右补阙，从八品上的右拾遗若干名，规谏皇帝过失，并作为皇帝出巡时的随从和咨询，中书省的低品级具体办事官员有从六品上的起居舍人、通事舍人，从七品上的主书，从八品下的主事等。

门下省的主官为侍中（正三品），副职为门下侍郎（正四品上），与中书省相对应，还有左散骑常侍（从三品）、左谏议大夫（正五品上），左补阙（从七品上），左拾遗（七品到八品）若干名，另外还有正五品上的给事中，从七品上的录事，从八品下的主事，从六品上的起居郎等低品级具体办事官员。

古代官职体系中，左官均高于右官，所以门下省的左散骑常侍、左谏议大夫、左补阙、左拾遗都比中书省的相应右官（右散骑常侍、右谏议大夫、右补阙、右拾遗）要尊贵一些，虽然都属于言官。白居易、杜甫等人都做过左拾遗。中书省的起居舍人，门下省的起居郎，专门负责每天随侍皇帝左右，随时记录皇帝的言行，以便后来编制起居注等史书。

今天“省”是行政区的名称，但隋唐时期“省”这个词首次出现的时候，却是中央政府组成部门的名称。日本现在的中央政府部委仍沿用了“省”这个名称，便是从唐朝学习的“三省制”。日本内阁主要有法务省（司法部）、财务省（财政部+税务局+金融监管局）、文部科学省（文化部+科技部+教育部+体育局）、厚生劳动省（卫生部+医保局+社会保障部+民政部+食品药品监管局）、农林水产省（农业部+林业部）、经济产业省（经济部+工业部+贸易部）、国土交通省（交通运输部+邮政局+建设部）、防卫省（国防部）、外务省（外交部）、环境省（环保部+自然资源部）等等，另有辅佐内阁总理大臣（首相）的内阁官房（中央政府办公厅）、总务省。今天“省”作为行政区的名称，则起始于元朝，元朝初年，疆域比之前更广阔，于是规定首都和京畿地区归“中书省”直接管辖，其它地方划分为若干个“大区”，分别派出冠以地名的“行中书省”管辖，比如“辽阳行中书省”“河南江北行中书省”。“行中书省”是中央政府的派出机构，不是地方政府，以此来强化中央集权。“行中书省”简称“行省”，后来又进一步简称“省”，到明清时期演变成地方行政区的名称，相当于唐朝的“道”，宋朝的“路”。这个演变过程与之前朝代相似，比如汉朝时，中央政府派出刺史，作为监察郡县的临时官职，但此举逐渐变为常态，刺史长期待在其驻地，使得“州”变成新的一级行政区，刺史变为地方上割据的土皇帝。唐朝的节度使亦如此，最初也是临时委派的职务，并且会经常调换，但后来一步步坐大，形成尾大不掉的藩镇。

尚书省下辖的六部，主官为尚书（正三品），副职为侍郎（从三品），其下属各司的主官为郎中（从五品），副职为员外郎（从六品）。六部的低品级具体办事官员主要有主事、令使、书令使、掌固等等。需要说明的是，杜甫被称为“杜工部”，是因为他在剑南节度使严武的幕府中担任节度参谋的时候，被表奏授予“检校工部员外郎”的职位，但其实从未前往唐肃宗朝廷的工部任职。官职名称前面加“检校”二字，意思是非正式任命，即相当于“代理”，而严武为杜甫谋得这个“名分”，其意在让杜甫先名列中央政府官员的名册，在将来离开蜀地之后，有机会根据这个职级来谋求一个实际职位，因为节度使在理论上会经常调动，一旦节度使被调离，原有幕府的大部分组成人员由于不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将被解散。可惜杜甫在严武病逝后，晚年携全家出蜀，病逝于辗转途中（潭州（今长沙）至岳阳路上），未能抵达长安。

五监、九寺与六部存在对应关系，六部偏向于宏观管理，五监和九寺则偏向于具体事务和技术层面，但六部、五监、九寺都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有着相互制约的关系。九寺的主官称卿（从三品到正四品），副职称少卿（正四品到从四品）。五监中，国子监的主官称国子祭酒（从三品），都水监的主官称都水使者（正五品），少府监、匠作大监、军器监的主官均称监（从三品到正四品）。

一台指的是御史台，属于监察机构，主官为御史大夫（正三品），副职为御史中丞（正四品）。御史台内部又分为台院、殿院、察院三部分，其主官分别为侍御史（从六品下）、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下）、监察御史（正八品下）。台院负责纠察与弹劾中央政府官员，参与大理寺主管和皇帝特别安排案件的审判，并主持御史台的日常事务，位高权重。殿院负责监察朝会礼仪，纠察京城内事务。察院负责巡视地方，纠察刑狱。不过，对于地方官员的监察，唐朝还会由皇帝不定期派遣黜陟使chù zhì（罢免，升迁）、采访使、巡按使、按察使等临时性负责的官员来负责，没有对中央政府官员那么严格、细致，也没有常态化。

唐朝出现了“三法司”的雏形，遇到重大案件，由大理寺（审判机构）、刑部（司法行政机构）、御史台的台院（监督机构）会同审理，称“三司推事”。

台院的侍御史、中书省的中书舍人、门下省的给事中还会在朝堂值班，受理冤讼，号称“小三司”。

（二）政治体制-地方

在法律上，唐朝地方分为州、县两级。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全国共有360个州，下辖1557个县。唐玄宗开元元年（公元713年），升雍州为京兆府，升洛州为河南府，后来，府的数量逐渐增多，成为与州并列的行政区。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全国共有328个州（府），下辖1573个县。

贞观十年（公元627年），唐太宗将全国分为十道，不过这些道并没有实际的权力。十道分别为：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开元年间，将山南道、江南道分别拆分为山南西道、山南东道、江南西道、江南东道，又增设京畿道、都畿道、黔中道，从十道变为十五道。

“府”是唐朝在行政区划方面的创新，并被后世沿用。宋朝时，路（省级行政区）下面同时设州、府，府的地位略高于州，多为首都、陪都，重要的位置，或是皇帝诞生、居住、巡游过的地方。明清时期，府进一步演变出了现在地级市的特点，府治所在县被称为首县，相当于今天地级市的中心城区。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隋唐时期有部分大城市的城墙内开始分属两个县管辖，因为其面积、人口和社会治理复杂程度已超过了单个县能够掌控的范围，比如隋朝的大兴城分属长安县、大兴县，唐朝的长安城分属长安县、万年县，明朝应天府（清朝江宁府）分属江宁县、上元县，清朝顺天府分属大兴县、宛平县，后来这种情况还扩展到首都以外的其它大城市，比如清朝广州府分属南海县、番禺县，这是现在地级市下辖若干个区的雏形。元明清时期，州则分为直隶州、散州两种，直隶州与府平级，向上隶属于省级行政区，下辖若干个县，散州多归属于府一级行政区管辖，与县平级，下面不辖县。民国时期，废除了州、府，规定省直辖县，但由于县的数量太多，省根本管不过来，于是又设置若干个行政督察区，各自下辖若干个县，由省府派出的“行政督察专员公署”管辖。建国后，省与县之间设置专区或地区，由省府派出的专区/地区行政公署管辖，这个公署属于省府的派出机构，不是一级地方政府，行政公署内通常有若干个处，分别管理各相关领域的事务。然而在法律上，专区或地区始终不是一级行政区划，法定的行政区划一直都是省、县、乡三级。改革开放后，绝大部分专区和地区被逐步撤销，改为地级市，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州”改为“府”，同时也有地区或地级市下辖的县级市，相当于“散州”。

（三）唐朝的都护府

最早的都护府，为西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的西域都护府，三国维和西晋时期，改称西域长史府，唐朝又改回了都护府这个名称。“都”dū的意思是“全部”，“护”的意思是“带兵监护”，合起来就是“总监护”之意。唐太宗至唐高宗时期，先后建立安东、东夷、安北、单于、安西、北庭、昆陵、蒙池、安南这九个都护府。武则天到唐玄宗时期，最终保留了安东、安北、单于、安西、北庭、安南这六个都护府。

安东都护府属河北道，最初设立于唐高宗总章年间，早期辖区是高句丽，后退到鸭绿江北岸，辖区仅包括辽东。唐肃宗上元年间，安东都护府的辖区一部分被渤海国吞并，一部分并入卢龙节度使管辖范围。东北地区，唐太宗贞观年间在西南部设立了松漠都督府，管理契丹部众。唐玄宗开元年间在东北部设立了黑水都督府，管辖黑龙江下游和乌苏里江流域，即黑水靺鞨的聚居区。还在东南部设立了渤海都督府（忽汗州都督府），实际上与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建立的渤海国重叠。唐德宗贞元年间，在西北部建立室韦都督府，管辖内附的室韦，后室韦被契丹蚕食，该都督府实际废除。

安北都护府属关内道，最初是在贞观年间打败薛延陀后，设立燕然都护府管辖内附的铁勒部众，辖区包括今天的内蒙古、外蒙古，俄罗斯额尔齐斯河、叶尼塞河上游，以及贝加尔湖周边地区。唐高宗龙朔年间改为瀚海都护府，后改为云中都护府。唐高宗总章年间又改为安北都护府，唐肃宗至德年间改为镇北都护府。

单于都护府属关内道，最初设立于唐高宗麟德年间，与安北都护府时有重叠，期间还经历过废立。

安西都护府属陇右道，最初设立于贞观年间，辖区是整个西域至中亚。唐高宗显庆年间，唐军打败西突厥，设立昆凌都护府，濛池都护府，对西突厥故地实施分治，同时将安西都护府升级为安西大都护府。龙朔年间，昆凌都护府被金山都护府取代，后来又恢复。武则天长安年间，在天山以北单独设立北庭都护府，都护驻庭州（今新疆乌鲁木齐市到昌吉回族自治州）。唐肃宗至德年间，改名为镇西都护府，后改回安西都护府。安史之乱后，唐德宗贞元年间，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相继被吐蕃攻陷。安西都护府辖区有著名的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市），为唐朝在西域和中亚地区的最重要军政据点。

北庭都护府属陇右道，辖区东至细节将东部的伊州（今哈密市），西至咸海，北至额尔齐斯河与巴尔喀什湖，南至天山，涵盖了今天中亚的哈萨克斯坦等国。 唐中宗景龙年间，升级为北庭大都护府，并一度管辖昆凌都护府、濛池都护府。

唐德宗时期，朱泚cǐ叛乱，吐蕃趁机出兵北庭都护府和安息都护府的辖区，大约在贞元六年（公元790年）攻陷北庭都护府，切断唐朝与安西都护府的联系，大约在唐宪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攻陷安西都护府。直到后来归义军崛起，唐朝才恢复了和西域的联系。

安南都护府属岭南道，辖区包括今天的云南、广西南部和越南北部。唐高祖武德五年（公元622年）设立交州总管府，武德七年改为交州都督府，唐高宗调露元年（679年）改为安南都护府。唐肃宗至德年间曾改名为镇南都护府，后来又改回。天宝年间，南诏国崛起，侵占了安南都护府的西部（云南境内辖区），但整个唐朝其余辖区均未变化。

一般来说，大都护府下辖都护府，都护府下辖若干个都督府。

（四）唐朝的科举制

唐朝的科举制比隋朝更加完备和制度化。主要分为制举、常科两大类。制举是为了选拔专门和特殊的人才，由皇帝召集，科目繁多且不固定。常科有六种：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明算。秀才科最难，主要考察国家大政方针，整个唐朝只考中了29名秀才，且仅限于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朝，唐高宗废除了秀才科。进士科的难度仅次于秀才科，在秀才科被废除后，其重要性愈发凸显，虽然录取率只有1%、2%左右，报考人数却不断增加，进士科考试分为三部分，一是“帖经”，为经书内容的默写与填空，二是“杂文”，为撰写诗、赋类文章，三是“策问”，为五道时务策方面的题目，考察对国家政策和时政的理解，并提出对策。明经科的难度比进士科更低，可以从儒、道的诸多经典中选择其中几部，有所侧重地学习和应试，不用全面掌握，所以录取人数相对较多，明经科每年能录取一百人左右，进士科每年仅能录取三十人左右，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明经科的考试特分为三场，第一场是帖经（笔试），第二场是试义（口试），第三场是策论（理论联系实际的时务策），但需要通过上一场，才能有资格继续参加下一场，类似通关游戏。明法科主要考察法律知识和运用能力。明书科（又称‘明字科’）主要考察文字、书法方面的能力。明算科主要考察数学、天文学方面的知识。

唐朝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有两大类。一类是出自中央（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和地方官办学校的“生徒”，中央官学的入学者通常为五品甚至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子弟，地方官学则需要参加入学考试，生徒在官学毕业后可直接参加尚书省的礼部试。另一类未入官学的“乡贡”，需要先通过州县的考试，再参加礼部试。国子监是教育行政机关，国子学则是其下辖的官办学校。

通过科举考试（礼部试）之后，只是获得做官资格（出身），还需要参加吏部组织的铨quán选，才能获得官职。铨选的标准有四个：身、言、书、判，身指的是体型和相貌，言指的是语言表达能力，书指的是书法水平（公文字体），判指的是判语，即吏部面试官对面试者的整体印象。明经科多安排为中下级官员，进士科则有更多机会成为高级官员，唐宪宗之后，宰相已大多出自进士科。

与宋朝十分完备的科举制相比，唐朝的科举制仍有一些不完善之处，比如科举途径取士的人数不多，比如明经科有许多人终身未等到实授官职，造成人才的严重浪费，又比如荐举制残余仍很多，科举考试前需要到处请托关系，趋附权贵，以便对主考官形成影响，李白参加科举的时候，就曾经找了唐玄宗的妹妹玉真公主，虽然他在诗中写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五）法律体系

唐玄宗开元年间官修的《唐六典》，是我国现存的最早的一部系统性法典，其书名出自周礼，指的是：治典、教典、礼典、政典、刑典、事典。这部书中指出：“律以正刑定罪，令以设范立制，格以禁违止邪，式以轨物程事。”也就是说，唐朝的法律法规分为四类，律是刑事方面的法典和诉讼程序，令是正面引导民众日常行为，规范社会生活秩序的制度，格是禁止性规范，式是国家机关运行的程序和公文格式。

唐高祖时期，根据隋朝的《开皇律》制定了《武德律》。唐太宗时期 ，修订为《贞观律》。唐高宗时期，修订为《永徽律》，并编成详细注释形式的《永徽律疏》。唐玄宗时期，修订为《开元律》，这是中国古代最早、最完备的法典（集成），成为中华法系后来各朝法典的蓝本，并对亚洲许多国家产生了巨大影响。

（六）军事体制

这部分的内容请点击这里查看《给叫叫讲中国史35-唐朝和(武)周（甲）》的“五、唐朝由盛转衰：安史之乱（二）专题：从府兵制到募兵制（唐朝禁军：南衙十六卫-北衙六军-神策军）”。

注11.1：中书省最早成型于三国时期的曹魏，从尚书省分出来。隋朝时，为了避隋文帝杨坚的父亲杨忠的讳，改名为“内史省”，唐朝恢复了旧称。隋朝的门下省主官——侍中，为了避讳，亦改称“纳言”。

本文动笔于2024-12-10 19: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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